姜逸尧原创小说《瘦马》，讲述一座欲望堆砌的城市，一个Moneyboy和一个工作狂的故事 。主人公在夜店里初次见到他的情景。他们在夜店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，但主人公对他的打扮有些不适应，认为他的打扮将他和普通人区分开来，像是野兽凶狠的目光一样。主人公认为“正常”的界定是大部分“正常人”定的，而我们只能在阴沟里偷偷啮食一点带着甜腐味的微薄空气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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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一家叫后调的夜店里。灯光闪动乐声强劲,到处都散发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的迷乱味道。

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,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,不经意间抬眼,和我对视一笑。

其实刚见他时没留下太好印象。夜场瑰丽的灯光里,每个人都像是魔鬼一样歇斯底里地摇动,无论是什么样子都不过分。一旦回归光明,在宾馆明亮的灯光下,他妖冶的烟熏妆让我很不适应。也不是说娘里娘气或令人反感,就是那副打扮很清晰的将他和普通人区分开来,像是野兽凶狠的目光一样,一次次警醒着我,我们不是正常人。

“正常”的界定是大部分“正常人”定的,只要做出出丝毫不符合“正常人”认知的行为,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冠以病态的名称。世上没有任何规定明文说了我们是病人,但事实上许多“正常人”如避瘟神一样主动划清那一条看不见的界限,然后再指指点点。

谁不想好好活着?谁不想体面的活着?所以我们只能在阴沟里,像是不见天日的耗子一样,偷偷啮食一点带着甜腐味的微薄空气。

话说回来,第一次见面,我们很愉快。唯一的分歧在于临门关头时,我们俩发现属性相同,最后还是委屈他做了0。

当躁动得到释放后,他去卫生间洗澡。雾化玻璃上隐约透出一个年轻的身体。看不太清楚,但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水流中明晃晃昭示着,这是一个年轻的生命。

可真美好啊!

我捏了捏自己小腹的赘肉,决定把家里闲置的那张健身卡利用起来。

大学那会还是学校篮球队主力的我,现在一步步朝着地中海啤酒肚的油腻中年人野蛮生长,想一想还是挺可怕的。

之前闲聊时听说他是在读大学生。我记得那时我在心里狠狠地缅怀了一番岁月。毕竟,老夫曾经也是神一样的少年啊。

他洗完澡后裹着浴巾出来,一边擦水,一边冲我腼腆一笑。他身材相当好,整个人干干净净的,像是夏日雨后的草坪一样,舒朗清新。

我随口问了一句:“怎么想起来做这个?”

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明显是有些尴尬:“这个来钱快。”

我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

他的联系方式我没删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大概是内心深处还留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期待吧。

第二天回家,杜珏正在看电视,我自觉地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清洗。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东西。

杜珏是我的妻子,也是我的学妹。我们大学的时候在一起,现在有了一个儿子,马上要升三年级。我在一家民营企业做管理,薪资可观。杜珏有自己的画室,大部分时间也算清闲。结婚十几年,我们把相敬如宾四个字诠释到极致,甚至都没真正吵过架。

我们的家庭看起来和美完满,实则空乏无味。

是的,我是个同志,而我很早就认清了这一点。但是源自于传统家庭的期待和压力,我始终把正常这两个字粉刷在头脸上。有女孩子追,就答应,反正家里面都挺满意,那就结婚。

但我一直知道,内心深处的我是不满于如此现状的。我愧疚,痛苦,煎熬,挣扎......越是不安,越是想要弥补。越是弥补,越是亏欠,越是迁就。

我明白杜珏是个很好的女人,和我在一起实在是委屈她,但是我始终没有办法,也没有胆量跨出那条无形的界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