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消失的华榕宫》主角在工作中得知同事苏媛的死因引起了讨论,大家都将责任归咎于醉酒驾驶的男同事,苏媛家人悲痛欲绝,准备举行葬礼,但由于流感病毒传播,许多同事都拒绝参加。主角也因为要回老家而婉拒了邀请。苏媛的哥哥提醒主角,苏媛会很伤心,回忆起苏媛曾介绍的华榕宫,但发现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家餐厅,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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货车是正常行驶的,不承担事故责任,男同事反而是醉酒驾驶。
大家都把苏媛的死归咎于那名男同事,他带苏媛提前离开的原因也被私下里议论纷纷了很长一段时间,很多人都说男同事的死是咎由自取。
我没有特别关注男同事的情况,从同事口中得知他老家的亲人赶来将尸体进行了火化,并带回了老家。
苏媛则是本地人,她的父母伤痛欲绝,按照本地习俗停了头七,准备在第八天下葬。
下葬的日子是1月19日,流感病毒的新闻已经开始发酵,很多人都对聚会产生了忌惮,苏家发出的葬礼邀请被许多同事借口拒绝。
我本不想拒绝,但过两天就要坐飞机回老家,父母千叮万嘱我千万不能参加聚会,否则可能无法在今年春节回老家。
我也只能像其他同事一样,婉拒了出席苏媛的葬礼。
苏媛的哥哥和我有一点交情,他在电话里对我说,“你们不来参加,苏媛会很伤心的。”
06
是的,就是苏媛让我知道了华榕宫。
我上班的第一天和苏媛一起乘公交车回家的,她在路上指给我看这个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餐厅,还告诉我它的名字,华榕宫。
但现在,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样一家老牌餐厅,难道之前的一切,都是我的幻觉?
我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,“你们真的不知道华榕宫?”
他们摇了摇头,并且再一次向我确认,那里一直以来都只有一家银行。
大约九点半,大家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工位,向老板领了开工大红包,开始死气沉沉地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之中。
我坐在电脑前,眼前是公海中的客户资料,脑海中却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:下班后,一定要去华榕宫。
然而,下班后我却被老板叫住了,他让我跟他去西环陪客户吃饭。
我一天都神游天外地想着华榕宫的事,但老板要求不能不去,只得暂时放弃再访华榕宫的计划。
三年前的我酒量浅,业绩也十分一般。
经过三年的训练,我的酒量也水涨船高,顺带着业绩也一路往上窜,终于成为了公司的业务骨干。
领导器重我,出去吃饭特别喜欢带着我,我会喝酒,会说段子,会活跃气氛,会让老板倍儿有面子。
如果我是个女的,老板就更喜欢我了。
苏媛之前不就是这样得到的老板青睐吗?
业务好,长的漂亮,又会来事,年纪轻轻便稳居公司业绩第一的宝座。
为什么,我又想起苏媛了?
推杯换盏之间,我已经有了七分醉意,强撑着三分尚且清醒的神志去埋了单,殷勤地送走了客户,贴心地给老板叫了代驾,最后才独自叫车离开。
深夜清凉的风将醉意吹醒了几分,我坐在出租车内闭目养神。
车子突然停下了,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望向窗外,想确认现在在什么地方。
一家大型会所的门口亮着暖黄色的灯光,门口的石狮子被黄光笼罩,看上去庄严神圣,停车场中停满了豪车。
这是?
我一个机灵,酒几乎全醒了。
这个场景和之前的华榕宫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,我声音颤抖地问司机,“这是哪里?”
他说,“华榕宫。”
一股寒意顿时笼罩了我的全身,这时,车子缓缓开动,眼前的景色也倏然变化,黄光被拋在身后,空旷的街道一片黑暗,只有车灯在隐隐发着光。
我神魂不定地看了司机一眼,他带着口罩,侧脸隐藏在阴影下,看上去像地狱的魔鬼。
07
脑海中幻想的惊悚场景并未出现,车子驶离华榕宫后,平稳地开了几条大街,将我放在了小区门口。
回到家后,我洗了一个热水澡,蒸腾的热气让我原本已经散去的酒意又一次浮了上来。
刚倒在床上,就立刻进入了梦乡。
但我睡得并不好,不停做噩梦,华榕宫玻璃门内的昏黄灯光和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在我眼前来回轮转。
原本普通的石狮子越变越大,张开了血盆大口,向我扑来,我慌忙想躲避,却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眼前的一大片黄光。
狮子陡然消失,黄光却将我完全笼罩,一个个面孔交替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安哥、成哥、苏媛、害死苏媛的男同事,还有其他同事。
最后,今天拉我回家的出租车司机的脸陡然出现在我眼前,狰狞怪笑着,我向后躲避,这张脸又突然变了,变成了苏媛的脸,不断向我求救。
我是满身大汗喘着粗气醒来的,身边的手机闹钟也在此时滴滴作响,刺耳的铃声终于把我拉回了现实。
我平复了一下心绪,使劲闭了闭眼睛,在睁开时,梦中的场景已经消散了大半。
因为昨晚没来得及取车,小区抵触偏远也叫不到车,今天我特意早起赶公交,想中途下车再确认一下华榕宫究竟是银行还是餐厅。
但今天的运气非常不好,等了十五分钟都没有车经过,好容易来了一辆,看看时间,已经快八点了。
比起昨天,今天车上的人很多,我只能站着,眼看着高档西裤和呢绒外套被买菜的大妈们蹭来蹭去,内心郁闷又无力吐槽。
听车上的大妈说,先前驶出的那辆车在路上被碰瓷了,全车的人只能下车上了这一辆。
中途探寻华榕宫的计划算是泡汤了,但我还是凭借身高优势,挤到车尾抢了个靠窗的拉手,想在车辆靠近华榕宫时仔细瞧上一瞧。
可能是因为先前那辆车影响了准点率,这辆车一路上行驶得飞快,甚至还超线行驶。
在华榕宫站放下人后,立刻向前疾冲。
我连门口都没看清,车子就已经驶过了,回头再望,只看到ICBC四个英文标牌。
应该是银行无疑了吧?
08
下班后,我先打车到前天晚上的饭店取了车,随即前往华榕宫。
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,街道上车辆依旧不少,来来往往奔赴着各个饭局。
我将车停在华榕宫门口空旷的停车场上,下车来到这栋建筑的门口。
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威武庄严,又张牙舞爪。
昨晚的梦境突然在我脑海中浮现,我发觉到一丝诡异的危险,在确认是银行后便不敢逗留,匆忙回到车边,准备驾车离开。
突然,我感到脖颈处被人砸了一下,砸得我一阵眩晕,我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,我身处一片暖黄色灯光之中。
安哥、成哥、之前一起去过KTV的同事,还有……苏媛。
我揉了揉眼睛,以为自己还在做梦,苏媛已经死了,不可能出现的。
她披散着头发,半个身体隐藏在黄光里,不太看得清面容,但我知道那就是她,同样的面部轮廓,同样的深邃眼眸。
怎么会见到一个死人呢?我惊恐地不断掐自己的手臂,想要从这个荒诞的梦境中清醒过来,但眼看手臂已经被掐得青紫,眼前景象依然如旧。
我这明白过来,这一切不是梦。
原来,女鬼是真是存在的吗?
她没有说话,慢慢向后退去,安哥走了过来问,“苏媛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
我打了个尿噤,把一切都说了。
09
其实,我和苏媛曾经是男女朋友。
公司反对办公室恋爱,但因为我们共同上下班,渐渐熟识了之后,便瞒着同事开始地下恋情。
我很喜欢苏媛,她皮肤雪白,腿又直又长,穿上工装裙的时候,一双美腿让公司所有男人都移不开眼。
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,我当然希望身材超棒的她能在夜晚帮我解决一下生理需求,她却以尚未结婚为由拒绝了我。
我虽然不开心,但想明白后也很欣慰,苏媛洁身自好,于我是件好事。
我要快点赚钱,买了房就把她娶回家。
但没过多久,她就开始被老板叫出去应酬。
一开始,我以为是凑巧,可后来,我发现老板次次都叫她作陪。
2020年12月的一天深夜,我打了个电话给她,她醉醺醺地嗯嗯呀呀,背景是男男女女的哄闹声。
拒绝与我亲密,却为何与老板夜夜笙歌?
出轨,苏媛一定是出轨了。
这个嫌贫爱富的女人,肯定是看上了老板的钱,宁愿当小三,也不愿意和我这个身家清白的男朋友在一起。
愤怒如潮水一般冲击着我的大脑,我的脑子几乎要炸开了,恨不得直接冲到她面前,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
等我穿上鞋走到外面,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让我冷静了下来。
去找她又能怎么样呢?我和她不过是男女朋友,而且是地下恋情,苏媛一个翻脸不认人,我当如何辩解?
而且她是和老板出去的,老板发了威,我连职位都会保不住。
想到这里,我停住了脚步,既然她先对我不忠,那就莫怪我对她不义了。
10
第二天是12月30日,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下班后开着上个月新买的轿车送她回家。
她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,看着她嘴角收敛不住的笑容,我在心中冷笑,“这是跟情夫在发微信吧?”
趁她不注意,我将车转了个方向,驶入了另一条街道。
过了红绿灯,我将车缓缓停在路边。苏媛终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了过来,“你怎么停下了?”
“轮胎好像有点问题。”
这当然只是借口,我只是想让她看到窗外的景象,那是一个有着昏黄色灯光的餐厅,门口有两尊长着血盆大口的石狮子。
她看了看窗外,问我,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我一边假意查看轮胎,一边说,“华榕宫啊。”
她不相信,“别蒙我了,华榕宫那里哪有餐厅?只有一家银行和一所消防局。”
我装成不可置信的样子,认真地对她说,“华榕宫一直都是一家餐厅啊。喏,你看,就在那儿,生意挺好的。”
她还是不信,但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,也茫然了。
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,看到玻璃门被暖黄色灯光照得暖意融融,像是这料峭春寒中的一处庇护所。
门口的两尊石狮子,在黄光的笼罩下隐隐笼罩着一层圣光。
停车场内更是停满了车,豪车有好几辆。
“难道是我记错了?这里真的有一家餐厅?”
看到她疑惑的样子,我温柔地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,“没发烧啊?怎么忘了这家餐厅了?”
还好F市的道路都差不多,苏媛没有看出来,我带她走的是另一条相似的路。
11
2020年12月31日,星期二。
早上,我没有去接苏媛,让她自己坐公交车过去。
在路上,她看到了那个巨大的ICBC银行。
来到办公室,她急匆匆地问同事,“你知道华榕宫吗?”
同事回答,“知道啊,不是一家高档的海鲜餐厅吗?”
她不可置信地说,“不是吧,我早上来的时候,还看到那是一家银行呢。”
这一天是元旦假期的头天,办公室很多人都请了假,只剩我、苏媛和一名男同事。
没错,就是十几天后和苏媛一起从KTV出来,双双殒命的那名男同事。
前一天晚上,我给男同事打了电话,问他对苏媛感不感兴趣。
他嘿嘿笑了两声,说,“那么正的妞,谁会没兴趣,但老板器重,我不敢上啊。”
我平静地说,“我帮你制造机会,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。”
“什么忙?”
“很简单,说几句鬼话就行了。”
华榕宫是个大饭店,就是用来骗苏媛的鬼话。
又是几个早晚,她都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华榕宫,神志也开始变得不正常,不停地问我,她是不是精神分裂了。
我温柔地抱住她,“亲爱的,你是太累了,休息几天吧。”
12
2021年1月12日,她回来上班的第一天,大家约了一起去唱K。
所有人都喝了酒,那名男同事更是不辱使命,将一杯掺了安眠药的酒递给了苏媛。
大家喝酒的间隙,我借口去上厕所,换了衣服卸下了男同事汽车上的一个零件。
等到大家醉得七七八八,我也装作不敌酒意,倒在了沙发上,眼看着那名男同事将苏媛拖走,抱上了车。
然后,就传出了醉驾被撞死的消息。
听到这个消息的我,大大松了一口气。
如果是非正常死亡,可能还要检查车子,但这样醉酒被撞,我根本不会被怀疑。
所有人都将罪责归咎于那名男同事,我也“合群”地没有理他,他的家人将尸体火化后,我的潜在威胁几乎完全清除了。
1月19日,苏媛的哥哥给我来了电话,希望我能够参加苏媛的葬礼。
我不敢去,以流感病毒蔓延为借口拒绝了。
他说,“你都不来参加,苏媛会很伤心的。”
苏媛如期下葬了,四天后,我收到了一份快递,是苏媛寄来的。
“亲爱的,祝你生日快乐。”
礼物是一个拼豆海贼王,信上写着她开始进行拼豆的时间,2020年12月30日,那个我拉着她去“华榕宫”的晚上。
自此,华榕宫成了我的噩梦。
我冤枉了苏媛,还害死了她,她常常在夜晚的梦中出现,咯咯地笑着,让我带她去华榕宫吃石斑鱼。
日日噩梦也不是办法,我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,只能在心中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。
在故事里,她是劈腿的女人,我是忍辱负重的男友,一切都是她在欺骗我,我是无辜的。
这一年里,我的工作顺风顺水,老板看重我的业务能力,常常带着我出去应酬,我也因此爬上了销售冠军的宝座。
我每晚都在不断强化这个故事,强化到连我自己都忘了真相究竟如何。
但是是哪个混蛋,将我从我编织的故事中强拽了出来?
我在黄光中缓缓袒白完了一切,睁开眼看着身边的人,安哥、成哥,还有苏媛……的哥哥。
他与苏媛有着同样的轮廓,假发已经摘掉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你们为什么会帮他?”
安哥开口了,“你自己暴露的,前天早上你问我们华榕宫的时候,和苏媛当年的表情一模一样,为了安抚你,我说那里一直都是银行。”
“什么叫为了安抚,才说那里有银行?”
“F市原本真的有一家华榕宫,只是不在东祥路和镇前路的交叉口,在前面的镇中路。苏媛当年似乎就是因为不相信有一家饭店,才心神不正常的。可是,你的反应和她却截然不同,我在你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恐。”
惊恐?是的。心中有鬼的人,总会被一点点小事所吓倒,因为风吹草动而变得精神恍惚。
突然,我看到了苏媛哥哥的侧脸,大惊失色,“你……你是那天晚上的出租车司机。”
他笑了一下,笑容阴恻恻地,“很惊讶吗?如果不是我,谁会送你去那个偏僻的小区?”
安哥将我不太对劲的表现告诉了苏媛哥哥,他一直对妹妹的精神分裂耿耿于怀,想当面向我问清楚。
于是等在了饭店的门口,又在华榕宫路口故意停了车。
“那天经过华榕宫后,你不停地低声嘀咕“有鬼,有鬼”,原谅我,我不是故意的”这些话,让我确认了你就是害死我妹妹的凶手。”
成哥也走了过来,拿着一只录音笔,“你刚刚所说的话,已经全都录在这只笔中了,我们会交给警方,让他来处理。”
我也笑了,“除了刚刚的录音,你们还有其他证据吗?我刚才只是讲了一个故事,被你们吓到了,不得不编一个你们想听的故事。”
我心里想:一年了,那辆车事故车,应该也已经销毁了。
苏媛的哥哥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:“别想了,去年的流感病毒,留下的东西,比销毁的多。”
虽然男同事火化了,苏媛也下葬了,但是我犯过罪的证据依旧保留着,磨灭不掉痕迹。
他们将我从银行后面带了出来,经过门口石狮子的时候,我看到了它们的眼睛,在黑夜里反射着路灯的光,黄色的眼珠死死盯住了我,像是在盯着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灵魂。